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☆、婆婆駕到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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方既明不在, 陳珂就難免懶散一些,看一會兒書就想出去玩,天天讓保姆送他去市裏顯然不實際,他只好利用現有資源自己哄自己玩兒。

山上有個小湖,綠樹環繞之間,仿佛一塊天上掉下來的鏡子,在陽光之下, 波紋閃出微微鱗光,湖光山色交映成輝,雖說算不上壯美, 但也很自然精致。

方既明每天晨跑就是繞著這個小湖跑圈,一開始陳珂站在一邊看著,貪心地欣賞方老師的英姿勃勃,後來隨著手臂上的傷漸漸好起來, 他就開始跟著方既明慢跑,沒跑兩步, 陳珂就敗下陣來,說好的青春活力身強體健呢?跑步居然比不過一個大叔?

陳珂跑兩圈就開始走走停停,游手好閑跳起來摘樹上掛著的果子,方既明又一圈跑完了, 面不改色心不跳,一巴掌拍在陳珂背上:“不好好跑步,你幹什麽呢?”

陳珂轉身,把那不知名的野果在衣服上蹭一蹭, 抓耳撓腮演孫悟空:“師傅師傅,快看徒兒給你化來的齋飯!”

方既明:“……”怎麽就這麽能演?他越來越發現,陳珂這孩子,心裏根本就是住著個戲精吧。以前兩個人在橫店,相處的時間畢竟有限,陳珂偶爾還能裝裝乖巧,現在住在山裏,朝夕相處,陳珂的本性就暴露無遺了。

方既明並沒有輕易被蠱惑,維持一絲不茍的嚴師形象,拉著陳珂的手繼續跑步。

既然都大手拉小手了,陳珂心裏高興,緊緊握著方既明溫熱幹燥的手掌,又忍辱負重跟著跑了一圈。

陳珂氣喘籲籲,對方既明說:“老師,我跑不動了,我是真的不喜歡跑步……”

方既明感覺到男孩兒的手在輕輕發抖,他停下來看著陳珂,這才註意到他臉色煞白,難道不是偷懶,是真的不舒服?可確實沒跑多少啊。

“為什麽?”方既明問。

陳珂猶豫了一下:“我……我之前總被罰跑步,就是,就是那三個月。”刀刃般的冷風撕心裂肺,每一次呼吸都是煎熬,喉嚨裏都是腥甜的血味,那感覺太酸爽,並不想再體驗很多次。

方既明楞了一下,很快反應過來他說的是被收容教養的那三個月,他心中酸酸軟軟,單臂抱了抱陳珂:“那我們明天不跑了,換個別的運動。”

第二天,方既明不知道從哪裏運來兩輛單車,還是一紅一綠,配色十分風騷,和陳珂一人一輛。

陳珂手疾眼快把紅的給搶了,一腳蹬出去老遠,方既明慢條斯理地騎上車去追他,沖著他的背影喊道:“這有什麽好搶的?”

陳珂回頭喊:“您不知道綠色是原諒色嗎?”

這天陳珂自己繞著湖騎車,又拿著一個塑料桶和網子,在湖裏撈了兩條小魚,一直玩到日上三竿,才意猶未盡地回家。

進了庭院把自行車放好,一擡眼看見停車位上有一輛不認識的車,好像是賓利。

難道是方既明提前回來了?

陳珂三步並作兩步躍上臺階,一進門就看見馬瑞琳端著一個茶盤從面前走過,再隨著她的腳步看過去,一個中年女人正端坐在沙發上。

於楓已經五十多歲了,但保養得當妝容精致,根本看不出年紀,衣著簡潔利落,反而更襯得年輕,與其說是個貴婦,倒不如說更像個優雅知性的職業金領。

陳珂一臉懵逼地看著這位陌生女士,又從她眼角眉梢看出幾分方既明的影子,心裏咯噔一下。

他對方既明的家事知道得不多,但也從他查過的背景資料裏了解了個大概,這位難道是方既明的親媽?她來幹什麽?

不等陳珂說話,於楓微笑開口道:“你就是陳珂?”

陳珂把塑料桶和漁網放在一邊:“嗯。您是?”

於楓掃了一眼地上的小桶和裏面游蕩的小魚,漂浮的水草,眼中閃過一種覆雜而玩味的笑意,在她的想象中,陳珂要麽清秀軟糯,要麽妖艷勾人,不該是眼前這樣子。

運動服下包裹著勁瘦矯健的身軀,五官精致但配合恣意的長發顯出一種野性的俊美,男孩兒身上還帶著剛剛運動完出的一層薄汗,於楓隔著老遠,都能感覺到那隨著汗水蒸騰出的青春逼人的荷爾蒙。還有那自然隨意,不卑不亢的態度……

總之,怎麽看怎麽不像包養在家逗著玩的小玩意兒。

這個結論讓她喜憂參半,以她對自己兒子的了解,方既明確實不會幹金屋藏嬌包養小男孩兒這種事,但根據她知道的情況,兒子又確實對這個男孩兒另眼相看,為他做了許多意料之外的事情。

那是為什麽?不是玩玩,難道是要來真的?

於楓既然已經來了,不管見到的人和想象當中有沒有差距,都打算把該說的話說完,如果方既明和這男孩兒真有點真情實感的苗頭,那更要認真對待,嚴防死守了。

開什麽玩笑?上一次方既明公然出櫃,鬧得滿城風雨,被掃地出門,害得她多年辛苦經營差點付諸東流,熬了這麽多年,好不容易等到兒子回國接手了一部分家族產業,正是翻身的好機會,怎麽可能再重蹈覆轍?

“我是方既明的母親。我來看望你,聽說你是因為在劇組事故中受了傷,被既明帶回來照顧?現在傷好了嗎?”於楓姿態優雅地喝了一口茶。

陳珂自己在沙發上坐下,他雖然不知道這位阿姨特意來看他是什麽用意,但他又沒做過虧心事,沒什麽好忐忑不安的,陳珂抽了張紙巾擦擦汗,說:“我好的差不多了,多謝您關心。”

於楓深深望著陳珂的眼睛,又說:“我知道你之前一直在橫店,是個小演員,現在既然傷好了,不打算回去繼續工作嗎?還是……你留在這裏有我不知道的原因?”

陳珂這下明白了,這位老阿姨是得到信息,不能接受自己兒子和他這樣一個身份不明的人混在一起,就跑來試探敲打他一下,最好能一鼓作氣把他趕走。

他才不上當呢。

“方總和我簽了工作合同,我現在是他的特別助理,方總安排我住在這裏,沒有他的允許,我哪裏也不能去。您如果有疑問,也應該直接問方總,我沒什麽可說的。”陳珂直截了當把話說死了,這還沒完,他掏出手機,直接給方既明撥了出去,然後把手機遞給於楓,“阿姨,您要不要現在就直接問問方總?”

於楓死也想不到這男孩兒竟敢這樣直接將她一軍,她來這裏當然不好讓方既明知道,方既明好歹三十多歲了,還是掌管一家大公司的總裁,被親媽這樣調查幹涉私生活,面子不要了?

事後知道也就算了,當面戳穿雙方都要尷尬死。

於楓拿過陳珂的手機,幸好電話還未接通,她飛快按了掛斷,關機,把手機摔在一邊。

緊接著便杏眼圓睜,含著怒意看向陳珂,陳珂毫不示弱地回望著她:“您怎麽不問了?”

於楓瞇起眼睛,靜靜地註視著陳珂,兩個人目光相接,燃起看不見的火焰,周圍的空間慢慢升溫,壓迫感排山倒海地擠了進來。

於楓忽然笑了,嘆了口氣說:“你們這些年輕人,做事就是太沖動,總覺得天下唯我獨尊,根本不考慮後果。既明年輕的時候也這樣,我想你也應該知道吧,他為了那個人,在最好的年華,事業上升的關鍵時期,公開戀情鬧得沸沸揚揚,事業、理想、家庭、名譽,還有我這個親媽,什麽都不要了。後來那一位意外事故去世,我兒子心如死灰,頹廢了好長時間,我這當媽的看著別提多心疼了……”

陳珂心裏猛地一震,就像有人在那裏面敲響了一口大鐘,嗡嗡響,吵得他不得安寧,這些事他都知道,他只是不願去想,只當它不存在,人都死了還有什麽好想的,他不是那麽矯情的人。但現在,這件事忽然再被提起,隱約的嫉妒和不安又泛了起來。

“我知道既明對你很好,和對待別人都不一樣,我一開始也覺得奇怪,可仔細想想,再過來看看你,也就了然了,”於楓悠然靠在沙發背上,剛才被陳珂打壓下去的一點點氣勢全都滿血覆活了,“十二年前,既明還是個學生,在橫店拍他的第一部電影,在那個地方遇到了那個人,他們當時也差不多你這麽大年紀,誰還沒有個觸景生情,留戀感懷青春歲月的時候呢?我想,既明這次在同一個地方,再遇到你,可能是勾起了一些往事的回憶,不自覺地就……有些移情吧。”

“我把這些陳年舊事告訴你,”於楓嘴角噙著淡漠的笑意,這讓她唇線緊繃,顯得有一些刻薄,“是想讓你知道,年輕人自信張揚固然是好的,但自不量力就不對了,千萬別給點顏色就開染坊,別人對你有一點好,你就不顧一切地往上撲,早晚害人害己。”

於楓說完這番話,就自顧自地去喝茶,她要表達的兩層意思都說清楚了:不管是以前還是現在,這樣的感情在方家都很難被祝福,方既明很可能因為類似的事再次深陷泥潭;而提及舊事,就是讓陳珂看清自己的斤兩,不要覺得方既明對他好,就是對他有意思。

反正於楓自己是不太相信,歷經大風大浪生死離別而感情淡漠的方既明,會在這麽一條一眼看到底的小河溝裏翻船,她不信自己兒子會對這個認識沒多長時間的男孩兒產生真的感情。

所以她敢來說這麽一番話。

這兩層意思,不管陳珂領悟到哪一點,都夠他那一顆沒多少幽深曲折的心,糾結郁悶好一陣子了吧。於楓想。

鬥爭經驗豐富的於楓阿姨想的沒錯,陳珂小同學已經不那麽淡定了,理智上,他知道自己不應該聽了幾句閑言碎語就被牽著鼻子走,可情感上,就是忍不住滿腦子胡思亂想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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